我于上世纪50 年代末出生在上海,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工作,除了在首都北京和法国求学外,一直都生活在黄浦江畔,乍一看,这一生似乎与扬中没什么关系。然而,父亲原籍永胜乡永利村,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扬中人。抗战胜利之后不久,父亲为生活所迫,尚未成年就来沪谋生,50 年代中期,同样身为扬中人的母亲又紧随其后,来到上海与之团圆。不久,大哥、我和妹妹三人相继来到人世。由于兄妹三人年龄十分接近,父母无力在工作的同时抚养三个幼小的儿女,便将老二的我送到了老家,由祖父母和外婆照看,直到八岁才回到上海读小学。算起来,自己在故乡前后差不多度过了六年的光景,这段时间也成为了我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,即便如今年近花甲,往昔的情景也不再那么清晰,但扬中的一草一木依然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。
回到上海之后,一切按部就班进行,故乡的身影非但没有远去,反而常常浮现于眼前。由于当时的上海小孩八岁才入学,而自己寄居在祖辈家中时,不远处就有一所小学,闲着也是闲着,于是一到6岁便被送去接受启蒙。这所小学如今早已荡然无存,记忆里只是一间类似庙堂的大屋子,仅有的一名老师得负责好几个年级的教学,每天都是教完了一年级的语文,再教二年级的算术,教完了二年级的算术,再教三年级的什么,总之各个年级的课都由他一个人教。这在今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,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司空见惯。也正是有了扬中这两年的基础,自己回到上海之后,父亲便让我直接报名就读三年级。幸亏那时正值一个充满荒诞与混乱的年代,整个都处在无序的状态,上海的教学水平似乎也没有超出那位平凡老师多少,因而自己很快便顺利地与上海小伙伴们打成一片,更令父母和自己得意的是,正因为自己比当时的学童起步早,不仅没有“输在起跑线”上,而且还比许多同龄人提前完成学业并进入社会。对于长辈们的养育之恩,尤其是幼时所受的启蒙教育,我这一辈子都铭记在心,充满了感激之情。
1976年金秋,历时十年的文革终于结束,改革开放的春风开始吹遍中华大地。一年之后,中央又决定恢复中断了十年之久的高考,一时全国成千上万的青年学子欢呼雀跃,摩拳擦掌地投入到考前准备。至于我,说实话,从小学直到所谓高中毕业,除了有个别老师偶尔提及“大学”这个极其罕见的名词之外,心中几乎就没有像今天每一个高中生都会有的考上大学甚至大学的“凌云壮志”。然而,当高考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后,自己竟然不知天高地厚,立即去报了名,而且还斗胆地将复旦大学列为第一志愿。现在回头想来简直难以置信,然而命运就是如此安排。经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的紧张复习,自己竟然如愿以偿,被复旦大学录取为外语系的一名大学生。四年之后顺利毕业,自己又幸运地考取了中央戏剧学院的研究生,并被教委公派到法国深造,先后在艾克斯—马赛大学和巴黎第三大学获取硕士和博士学位,从此走上了戏剧研究的道路。1987年底学成归来,在上海戏剧学院报效至今。
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,之所以与常人相比较顺利,扬中的这一段短暂却令人难以忘怀的童年经历至关重要,它是自己人生的一块重要基石。在扬中,除了祖辈亲人之外,叔舅姑姨及至玩伴,都对我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,让我体会到了如同家人般的温暖。可以这样说,没有扬中,也就没有自己的今天,没有今天的一切。
感谢扬中,感谢故乡!(宫宝荣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