罱 泥

罱  泥

——记忆中的农活之三

文/施正祥

   上世纪的五、六十年代, 扬中的农村还能见到罱泥这种农活, 我大约十四、五岁的时候学习过。

   所谓罱泥,是人站在罱泥船上，用抓斗将河底的污泥抓上来. 河塘中的污泥是很好的腐殖肥，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用它来作为育苗的底肥。我记得，一年当中需罱两次泥，一次在每年的二、三月份麦收前，育秧苗用，在秧田里铺上一层河泥, 然后将水稻种子撒在上面; 一次是在秋收后，播种元麦和秧草（苜蓿）种子时用。

   罱泥的主要工具为罱泥夹子和木锨. 罱泥夹子与现在常见的装载机的抓斗一个模样, 不过罱泥的抓斗比较小，而且装了两根长长的竹柄; 木锨也有人称它为“木戽子”,是将泥绰上岸的工具。

   罱泥时每条船上两个人(当然一人也可)，一头一个左右分立,人站在船边，将罱泥夹子沉到河底, 罱泥人操纵竹柄，一张一合, 将污泥抓到抓斗里，再提上来放到船舱内。这个活需要两个人的动作高度一致，就像“双人跳水”一样，配合默契，同时抓，同时提，同时放，以保持罱泥船的平衡。尤其是抓斗出水的一刹那，需猛地用力提，两个人如果在这时有个时间差，船就会摇摆不定，甚至倾船落水。所以作业的两个人一般都是老搭档。我只是跟小姑学习过几次，先学抓泥，必须达到张合三次就能抓满的要求，三次即使抓不满斗也必须同时提，否则人家开始提斗了而你还没动作，这船马上会向那边倾斜，弄不好就会落水。因此老手都不愿与新手搭档。

   罱泥是个力气活,夹子本身有十多斤,抓满泥后有几十斤重,开始往上提时借助水的浮力感觉不是很重,但出水的那一刹那需用全身的力气,所以一般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干这种活。罱泥夹子出水时,还有一个细节需要掌握, 就是在往船舱内放泥前需在水面上略为的停顿一下,让夹子里的水大部分虑掉。

   罱泥也是一个技术活,它的技术含量除了能够熟练地操作罱泥夹子,还在于准确地把握河底的泥情,按部就班的循序渐进,每一夹都步步到位,既要确保抓满泥又要做到没有遗漏,也就是说罱泥过后要做到河底干净平整. 这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罱泥工才能做到。

   舱满以后,将罱泥夹子留在刚刚罱泥的地方,以便下一船再回到原来的位置。同时将船划到岸边, 用木锨将泥一锨一锨地绰到田边的塘内。

   罱泥有时也有意外的收获,特别是早春的时候,罱泥夹子会抓到那些窝在泥里的黑鱼、甲鱼、蟹、蚌等。

   罱泥也是一件引人注目的活，只要有罱泥船下河了，会吸引不少老人小孩去观看,尤其是罱到鱼蟹时会引来一片欢呼声。

   但是, 随着农业生产的不断进步, 落后的生产方式被淘汰了, 罱泥这种农活也慢慢地消失了,罱泥船也不见了,但这农事一景仍然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
   现在回过头来看罱泥这项农活,有它的科学性,一是河底的污泥是上好的有机肥,既肥了庄家又有利于土壤改造; 二是此举使河道得到及时清理,可以净化水质,有利于养殖, 更重要的是使水乡的生态保护处在一个良性循环之中。

    希望再能看到罱泥船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