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来桥的秧草

西来桥的秧草

储福金

   在西来桥镇的一次餐桌上，主人端上了一盘绿绿的蔬菜，小小的叶，细细的茎，咀嚼嫩生生的，满嘴清香。客人们便议论着这是什么样的植物。

   我想到，这大概是红花草了。我年轻时曾插队宜兴乡村，知道一些乡村的植物，特别是红花草，春季宜兴大田里，开满红花，宛如紫云。红花草学名便是紫云英，蜜蜂采其花粉酿蜜，是为有名的紫云英蜜。红花草在江南种植普遍，但我感觉中还是有些疑惑，没说出口来。但见主人笑着说：这是秧草。他接下去说，秧草就像其它地方的红花草，但红花草开的是红花，而秧草开的是黄花。

   说秧草同于红花草，指它们同属越年生草本植物，多在秋季播于晚稻田中，作第二年的早稻基肥。是我国稻田主要的冬季绿肥作物，真正典型的有机肥。

   后来查资料才知道秧草学名苜蓿，俗称草头，草头倒是在南京菜场常见的。在西来桥镇吃的时候，感觉与草头不像。不过城里有的菜，到了乡村，往往感觉味道变了。那是因为乡村里的菜新鲜，这一新鲜比任何的高明厨师更能调味，一钵新鲜的米饭，一盆新鲜的青菜，都能挑起比大鱼大肉更强的食欲来。

   在西来桥镇上，主人介绍秧草是西来桥镇的特色食品。西来桥镇本身便具特色，它是镇江扬中市南端的镇，为长江之中一岛镇，整个岛是一个镇，整个镇在一个岛上。西来桥镇所属扬中市，扬中市由数岛组成，有的小岛还没居住人口，正进行着绿化的准备。主岛扬中岛应该算是长江中的一个岛。崇明岛的面积当然比扬中岛要大，但崇明岛有面朝长江的一面，也有面朝大海的一面。扬中主岛牵着的西来桥镇岛，皆四面环水，同为江上的冲积平原。西来桥镇岛与扬中岛一样，也都原是沙洲，它早曾名为“中心沙”。

   可以想象江上一个椭圆形小岛，大致平整的一片土地，土地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秧草，春季里开着了大片大片的黄花，不很奇特么？小岛上生有细细的小草，平凡得很，却又有着实实在在生活具体的表现。自然西来桥镇不光只有秧草的景色，西来桥镇岛堤外苇柳环绕，水鸟鸣飞，堤内风景秀丽，气候宜人，宛如天然公园。

   西来桥镇四面环江，素有“脚踩一只盆，头顶一江水”的说法，既临江，自然少不了江鲜：鲥鱼、鱽鱼、黑鱼、鳗鱼、鳜鱼、鲫鱼、麦穗鱼（罗汉筒）、虎头沙、鲈鱼、鮰鱼、鳡鱼、鲻鱼、赤服（红眼）、江豚（江猪）等等。更少不了扬中特产河豚。我还记得，前些年曾在扬中吃过河豚，河豚鱼块下的配菜便是秧草。扬中的河豚可谓天下闻名，然而那次喜欢吃的却是那河豚鱼底下的秧草。现在想想，那秧草也许便是西来桥的。当然并非是扬中河豚味道不行，只是着了河豚味的秧草比河豚还要对口味。这也并不奇怪，这个年头，与荤腥比起来，素菜更合人们的胃口，毕竟时代变了嘛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作者为省作协副主席、一级作家）